喬葉，著名作家，著有長篇小說《寶水》《認罪書》《拆樓記》《藏珠記》，中短篇小說集《最慢的是活著》《打火機》《瑪麗嘉年華》《給母親洗澡》，散文集《深夜醒來》《走神》等多部作品。

　　2010年中篇小說集《最慢的是活著》榮獲第五屆魯迅文學(xué)獎；2023年，長篇小說《寶水》獲得第十一屆茅盾文學(xué)獎。

　　也許是作家觀察事物要具有一定洞察力的緣故吧，世界大文豪列夫·托爾斯泰的目光，很多人不約而同地去寫。文學(xué)泰斗高爾基的描述非常精彩：“托爾斯泰這對眼睛里有一百只眼珠。”魯迅文學(xué)獎得主喬葉，以長篇小說《寶水》獲第十一屆茅盾文學(xué)獎，人們不禁要問，喬葉有著一雙什么樣的眼睛呢？

　　北京之行的情景浮現(xiàn)在我眼前。

　　《散文選刊·原創(chuàng)版》簽約作家培訓(xùn)班如期舉行。端午節(jié)第三天，我們在賓館用過早餐，就向附近的編輯部進發(fā)。鋪天蓋地的陽光像長了牙齒似的，磕得人心里發(fā)毛熱汗涔涔。走進開有空調(diào)的編輯部，汗水止住了，心里的燥熱難以平息。

　　《散文選刊》蔣建偉主編引領(lǐng)喬葉老師走了進來。喬葉身著的綠竹中國風(fēng)旗袍呈現(xiàn)出國風(fēng)古韻，搭上純綠色的針織開衫，文藝又典雅。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睛，親和又禮貌，我燥熱的心情一下子清爽起來了。

　　作家們臉上寫滿興奮，喬葉與大家圍桌而坐。她頭上依舊戴著黑色蝴蝶結(jié)發(fā)箍，柔順的劉海自然地覆蓋在額頭上。我與喬葉是第二次見面了，與她初識是在2022年度中國散文年會上。目光清澈明亮的她，紫羅蘭色的刺繡紅花外套應(yīng)和著春天的斑斕，一條略帶扎染的淺藏青色圍巾恰到好處地系在脖子上，端莊素雅，簡約而不失大氣。

　　“各位簽約作家，這位是喬葉老師！”建偉主編熱烈中透出一股清涼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沉思。

　　喬葉端坐在那里，她左腕上戴著小葉紫檀手串，平視前方的眼睛里，眸子清澈明亮。

　　“喬葉老師早期是從事散文創(chuàng)作，是中國四大美文作家之一?！苯▊ブ骶幮呛堑卣f道。

　　“特別感謝建偉主編，給了我一個與大家見面交流的機會?！眴倘~淺淺一笑，清澈明亮的眼睛多了幾分親和：“我也不是什么美文作家，美文其實就是典型的生活散文。我是《讀者》首批簽約作家，跟大家一樣都是簽約作家?！?/p>

　　“嘩嘩嘩”，圍坐的20余名作家報之以熱烈的掌聲……

　　喬葉眉目傳達著善良，“從生活中發(fā)現(xiàn)一件小事情，有一點點哲思，有一點點感受，寫了一篇又一篇散文?！?/p>

　　“《中國青年報》首發(fā)了我的散文《別同情我》，我在1996年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《孤獨的紙燈籠》，到2001年已出版了7本散文集?！眴倘~清澈明亮的眼睛增添了幾分沉醉，似春天灌醉那朵小花一般。

　　隨著陣陣驚嘆，喬葉似乎看透了大家的心思，清澈明亮的眼睛增添了幾分坦誠，娓娓道來：“散文與小說文體之間沒有那么深的隔閡。到現(xiàn)在我已出了60多本書，有一半散文有一半小說?！鳖D了頓，喬葉清澈明亮的眼睛增添了幾分自信，“有人心里翻不過一道坎，存在散文虛構(gòu)就是‘不老實’的倫理意識。大家都知道《岳陽樓記》是范仲淹的杰作，范仲淹當(dāng)時在我們南陽做知州，他并沒有去過湖南，好朋友滕子京送了一幅洞庭湖的畫，托他寫一篇文章?！眴倘~清澈明亮的眼睛增添了幾分神采，“他的風(fēng)景盡管寫得很好，但是有一定的復(fù)制性。我覺得最大的魅力在于它有強勁的情感和認知能力，讓《岳陽樓記》成為經(jīng)典的，就是‘先天下之憂而憂，后天下之樂而樂’這種像鉆石一樣閃亮的句子。千百年來無數(shù)讀者都上了當(dāng)，現(xiàn)在你們知道后介意這個虛構(gòu)嗎？”

　　“我們寫作的人，有時不虛構(gòu)特別可惜?！眴倘~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增添了幾分遺憾，“很久以前有一個作者跟我交流，她想寫她姐妹之間的故事。因為姐姐特別受寵，她心里面特別壓抑。有一次姐姐生病了，她給姐姐端水的時候，很想往水里吐一口唾沫，她最終沒有吐出來，她最后寫的時候還是沒有吐出來。童年的事情，你吐了我倒覺得這個事情更會有意思一點。甚至說讓我來寫的話，我一定會吐出來，因為她心里受到的委屈特別多，吐出來更符合心理上的科學(xué)?！?/p>

　　喬葉清澈明亮的眼睛激動起來了，“比如說你很喜歡一個姑娘，喜歡她一二十年卻沒牽過她的手。但你心里一直在想她，你寫文章的時候牽了她的手，這假嗎？特別有趣！”

　　“我是堅決反對虛假寫作的?！眴倘~清澈明亮的眼睛增添了幾分嚴(yán)肅，“我到山東，人家讓我看稿子，看了就很生氣。有一個人寫那個農(nóng)民去趕集，看到一件衣服心動了，從口袋里掏出紅彤彤的票子，然后臉上蕩起了幸福的笑容。他這句話讓我很生氣，這是人話嗎？就像我現(xiàn)在衣食無憂，但每次趕集購東西要討價還價的。這個時候我不是一個作家，就是家庭婦女，這蔬菜能不能5塊錢3斤給我，我都下崗了，很困難的！”

　　作家們大笑起來。喬葉清澈明亮眼睛的嚴(yán)肅性沒有褪去，“作為一個幾十歲的成年人缺腦子，就是不真實的。他去趕集買東西了，可能看到他掏出鈔票時一臉笑意。但是你要看背景，他一定討價還價了，這個交易過程是重要的畫面。你看到他最后掏出鈔票，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，截取的這種生活畫面，我覺得是很低劣的一個表達，當(dāng)時我很不客氣地批評了一通?！?/p>

　　喬葉嚴(yán)肅的目光和緩了下來，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像風(fēng)雨之后一潭澄澈的湖水似的，“我很欣慰，從來沒有寫過這樣的句子?！?/p>

　　文學(xué)界盛傳著喬葉文風(fēng)清淡、措辭委婉、惜墨如金。她溫情敘事般的交流也如文章一般，讓人耳目一新中，有一種強大的定力。一段段文字從喬葉嘴里流暢地吐出來，似乎把脈問診。她的目光敞敞亮亮，始終不拿捏作態(tài)，讓人如沐春風(fēng)。

　　輪到我與喬葉單獨交流，我加了她的微信，并將《散文選刊》刊載自己的拙文《醉憶似水流年》呈給喬葉老師賜教。她閱后揮筆寫下“寫作即寫心”的寄語并簽名。我與喬葉老師合影，隨著一聲節(jié)奏短促的“咔嚓”聲，留下了永恒的瞬間。

　　我翻看著作家們傳到我手機里的合影，喬葉老師平視前方的眼睛清澈明亮，映襯了她那顆質(zhì)樸而誠實的心，她堅持創(chuàng)作純文學(xué)作品，她堅守著文學(xué)的初心。她的眼神散發(fā)出銳意創(chuàng)新的光澤，讓我們在紛繁而充滿歧義的文學(xué)道路上積極進取。